项目复杂性探索 - 复杂性概念及度量

项目复杂性，项目经理的痛苦之源、项目经理的价值所在。

就像许多儿童故事始于“很久很久以前”一样，项目经理的分析汇报PPT也往往始于：“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市场环境变化日益迅速，项目（管理）复杂性不断提升”，可见项目复杂性这一概念早已广为人知，但是一旦被问及什么是项目复杂性，为什么现在项目复杂性会不断提升，许多项目经理却无法立即答出，严重影响了这些项目经理在项目管理小白眼中的高大全形象。
本文就是给这部分项目经理的形象挽救指南，读完之后，想必已经足以解答什么是项目复杂性以及为什么现在项目复杂性会不断提升的问题了。

关于项目复杂性，项目管理业界目前尚未有一种能被广泛接受的权威定义。
那个同学，你先把凳子放下，后面还有，后面还有。
虽然无法就项目复杂性的概念完全达成一致，但通过不断的研究，业界已经对项目复杂性的本质有了足够的理解。

PMI的《项目复杂性管理实践指南》（2014）中，将复杂性划分为人类行为、系统行为、模糊性三大类，并将复杂性定义为项目或项目集或其环境的由于人类行为、系统行为和模糊性而难以管理的一个特点。

人类行为复杂性包含个体行为、群体、组织和政治行为、沟通与控制、组织设计与发展；

系统行为包含连通性、依赖性、系统动力；

模糊性包含不确定性和显露性。

其中“人类行为”是项目的复杂性直接来源，“系统行为”的复杂性则来源于项目的系统本质，而“模糊性（显露性和不确定性）”则来源于“人类行为”与“系统”的互动：
（1）“人类行为”是项目的复杂性直接来源
这点应该最易理解，正如那句“一切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个体的非理性因素（乐观主义倾向和规划谬误、锚定效应、框架效应、损失规避心态、抵制及歪曲行为），群体、组织和政治行为中，部落心态、群体思维、群体转移、与项目目标不一致的自组织倾向、缺乏干系人承诺等情况，以及不同的法律视角，文化的多样性，组织设计的不当和不透明性均会导致复杂性的产生。
（2）“系统行为”的复杂性来源于项目的系统本质
项目的“系统行为”复杂性需要从项目管理系统学派的主要观点说起，系统学派认为项目是一个自适应系统。
系统包含多样性、层级性、连通性、衍生性，共同演化、初始条件敏感性等本质特征：
1）、多样性：必要的要素多样性才可保证形成系统；
2）、层次性：系统自身会有子系统，同时系统也是更大系统中的子系统，项目工作分解结构就是描绘这种系统层次结构的方法；
3）、连通性：信息可以在系统的各部分之间传递；
4）、衍生性：系统各部分的属性整体，产生了新的更高层级的属性，如汽车零件具备车轮、杠杆属性，而零件整体则构成了自行车系统；
5）、共同演化：所有的系统都处于自身环境中，同时也是自身环境的一部分，随着环境的变化，系统也发生改变；
6）、初始条件敏感性：即著名的“蝴蝶效应”。
项目或项目集均是存在于其他系统中的系统，通过组件的连接相互依存。项目或项目集组件的数量增加，在其多样性、层级性、连通性、衍生性的本质属性作用下，复杂性增加；项目或项目集组件发生变化或其间依赖关系发生变化，由于系统的初始条件敏感性，共同演化特征复杂性增加。
（3）“模糊性”来源于“人类行为”与“系统”的互动
《项目复杂性管理实践指南》（下称实践指南）认为显露性与不确定性是引起模糊性的原因：只要系统存在，且存在来自系统内外的观察，其组件间的层次性、连通性关系、衍生性特征、共同演化情况就存在显露/不显露两种情况；不确定性包含目标的不确定性及实现目标的方法、途径的不确定性，从系统论的角度来说，每个系统都有其系统目标，系统要素足够多，关系足够复杂，受其衍生性及共同演化特征影响，人类对系统目标的解读或者推动系统向目标演化的过程就必然存在不确定、不可知的情境。
显露性和不确定性来自于“人类行为”对“系统”的观察、解读或交互，其即是复杂性的原因，也是复杂性判断的结果。不同的认知层级、不同观察视角，对同一事物的复杂性认知结论存在不同，这也是为什么你身边的非项目管理专业同事会认为项目复杂性太高无从下手，而同时资深专家则认为只需要重点注意某方面的管理即可的原因。

关于复杂性，还有两种较主流的定义，一种在解读结构上更为清晰，将复杂性区分为本质属性和构成，另一种在复杂性的内涵解读上更为深刻，将复杂性的分为本体论和认知论。
（1）项目复杂性的属性和构成
这种理论认为项目复杂性内涵包括本质和构成。项目复杂性的本质属性包括要素数量多、要素具备多样性和差异性、要素间相互依赖相互作用、要素或要素间关系具备动态性及不确定性等，这些本质属性同时也是项目复杂性的本质来源，而其构成/分类则包括技术复杂性、组织复杂性、目标复杂性、环境复杂性、内容复杂性、信息复杂性。
1）、技术复杂性 
技术复杂性的影响因素包括许多方面，如技术类型、特殊设计、技术间依赖性等。
2）、组织复杂性
组织是项目管理的基础和载体。组织复杂性的影响因素包括空间分布差异、垂直管理层级差异、组织间成员间或组织内部门间技能专业差异、组织类型差异等。
3）、目标复杂性
目标复杂性的影响因素包括目标的多元性、层次性和动态性等。
4）、环境复杂性
环境复杂性的影响因素包括自然环境、市场经济环境、社会文化环境、政策法规环境、政治环境、技术环境等。
5）、内容复杂性
内容复杂性的影响因素包含任务数量、任务关系杂，任务间层次性及任务活动动态性。
6）、信息复杂性
信息复杂性的影响因素包括信息系统、信息获取程度、信息处理水平和信息传递能力等。
（2）项目复杂性的本体论及认识论
本体论观点将复杂性称为描述性复杂性， 并认为复杂性是项目的内在客观属性。项目复杂性的属性和构成解读方式即是本体论观点。
认识论观点则从如何认知复杂性的角度展开研究，将复杂性看作人的一种主观感受， 认为对复杂性的认识仅仅存在于人们的观察和理解之中，一个系统复杂或简单是相对的，取决于我们怎么描述它， 并随着研究视角的不同而变化。
两种认识论实际上反映了认识事物的两个方面，并且在项目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交替发挥作用。比如项目管理者制定项目战略时的复杂性即为认知复杂性，项目要素以及要素间的关系则是描述性复杂性。描述性复杂性在项目初期并不存在，而是在项目管理者确定项目目标，制定项目战略的推动下产生的。认知复杂性导致了描述性复杂性的出现，同时描述性复杂性的出现又会导致认知复杂性因管理者自身经验和能力的不同而变化。

模型化度量方法：项目复杂性因素较多，多数无法直接度量，所以部分专家学者们根据各自对复杂性的理解，选取度量项目复杂性的因子，并基于各项因子建立有效的整体测度模型，然后基于不同的方法进行计算，得出项目的复杂度数据。

《模型化度量方法示意》

模型化度量方法是一种看起来很美好的方法，因为使用该方法能得出具体的复杂度数据或者影响因子权重数据，符合人们对量化的期望。但是由于模型的非权威性，得出复杂度分析结果可信度存疑，同时算法要求量化影响因子并根据因子权重进行算术平均、加权平均等各种决策运算，需要一定的数学基础，导致掌握方法有较高门槛。当然将计算方法固化到程序中，使用时仅需输入数值即可得出结果，也是极佳的应用思路，不过不理解算法本身，只看结果的话，对项目经理也就只有评估参考作用了。

主观认知度量方法 ：部分专家学者认为完全客观准确地度量项目复杂度并不可能，即使有方法能真正意义上准确度量项目复杂性，该方法用到的模型也会复杂到难以解读，所以他们考虑从人们对复杂性的认知和理解方面入手，收集专家意见，并综合分析，确定项目复杂度水平。
虽然主观认知度量方法看起来都来自主观意见，但是通过约定多种描述维度，邀请不同人员共同描述评估，有利于全面识别项目复杂点，其最终结果对项目经理管理项目能起到极大指导作用，并且利用一定方法，也能针对描述结果进行量化，得出数据来对比项目复杂度。
实践指南中PMI采取的复杂性评估问卷方式，就是一种主观认知度量方法。

《复杂性评估问卷部分问题示例》

这种方法也有缺点，因为结论来自于主观判断，所以高度依赖评估人员能力水平，不过增加评估专家人数，邀请多类型专家评估可降低对人员能力水平的依赖。简单说就是：三个臭皮匠使用此方法是顶不上诸葛亮的，三十个臭皮匠 + 三十个臭工匠使用此方法就有可能等于甚至超过诸葛亮。

间接复杂性度量方法：直接度量项目复杂性遇到瓶颈时，专家学者们的研究就转向项目管理领域自身，如在时间管理领域中，项目是由很多工作包组成，研究各工作包的关联程度可以得出项目的复杂性。
目前关于间接复杂性度量的方法研究较少，从已有的研究结果看，准确性及可信度确实高于模型化度量方法。但这种方法实用价值低于前两者，因为度量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解读和管理，对项目经理而言，更多期望是有工具和方法能让项目管理者准确判断项目复杂点及复杂程度，以便针对性制定管理方法，而不只是在已经完成项目解读后，获知复杂数据，并根据再次调整规划和管理方法。

关于项目复杂性的概念洋洋洒洒好几段，想必有同学早就想问一句“知道有何用”了。
当今社会高速发展，市场环境高速变化，信息以几何量级倍增，项目的复杂程度日益加大，复杂性表现形式也日益繁多，对项目复杂性有了清晰的认识和了解，才能灵活正确的的采用不同的项目管理方法，进而提高复杂性项目成功的可能性。另外理论出于实践又高于实践，由实践而生，之后又能指导更高层次的实践，如果仅出于实务需要，重实践轻理论，反而会阻碍实践的总结和基于实践的理论升华。